11.20.2009

(二十五)天真的人類學家之不舒服

這天晚上回到馬大哥與趙大哥的宿舍後,心想乾爹與一凡明日得搭早班機沿著來時的路線,一路轉機回台灣,我則隔天搭下午的PMV公車上山與威廉會合。著實心裡有些擔心一凡是否能順利地將kapah安全地帶回台灣。千交代萬交代一凡關於回程轉機的事宜。

由於前幾天借住馬趙二位大哥的家中,都是由他們兩位輪流下廚招待我們,因此這天晚上,我自告奮勇地央求兩位大哥讓我來做飯。我很快地搜尋過冰箱後,決定了該 變出哪一些兩位大哥期待的台灣味晚餐。在冷凍庫中,我發現了一堆包含許多海魚以干貝之類,看來冰了很久的各式海產。兩位大哥似乎不愛吃海鮮。詢問過後才發 現這兩位從重慶來的漢子,並不知道該如何料理這一堆遠洋漁船送的海產。因此,除了簡單的青菜之外,我將這些海鮮,加上一大鍋的鮮奶,弄了個牛奶海鮮鍋。此 外,冰箱裡頭還有個肉類食物,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變成兩位大哥期待的所謂的台式料理。

那是塊鱷魚肉,一種我從來不曾料理過的肉類,正當頭疼該如何處理鱷魚肉時,腦海裡頭想起之前曾經在林口一家農莊吃過的鱷魚大餐,當下被召喚的記憶告訴我,鱷 魚肉的口感似乎有點像雞肉吧。帶著點不確定感,以及對食物料理方式的直覺,「就將鱷魚肉當雞肉和大黃瓜一起紅燒吧。」反正兩位大哥也沒嘗過什麼是「正宗」 的台式料理,抱持著身為台灣人的我煮出來的食物,管他叫啥式料理,那就是台式料理的信念,希哩嘩啦地搞定這算是表達感謝之意的一餐。還好,搭配上前一天請 求兩位大哥家中的保全湯姆先生從村子裡頭偷偷買來的椰子yawa酒,「台式料理」似乎沒有漏氣,尤其那鍋牛奶海鮮湯,更是三兩下就被清的一乾二淨了。

關於那瓶用礦泉水瓶包裝,外頭又用紙袋偽裝起來的yawa, 原來是當地傳統的酒精飲品。根據湯姆的說法,以香蕉釀造的最為醇口,次佳者則以椰子釀造,但是因為酒精濃度較高,現在的當地人幾乎都以搭配汽水之類的飲料 當作調酒來喝。Yawa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製作和販售都是違法的,湯姆說那是因為國家有公賣制度,禁止人民釀造yawa,以防止年輕人酒醉鬧事。不過,所有人都知道該如何釀造以及買賣就是了,國有國法,人有人道。這點還跟早年台灣菸酒公賣局的公賣制度,且禁止原住民釀造小米酒還真有點類似啊。當我在前院與湯 姆聊天,第一次聽到yawa這個當地酒時,眼睛馬上為之一亮,不用湯姆推薦,我也迫不急待地掏出10塊基那,請湯姆務必隔天帶一瓶來嚐嚐。說實話,那個味 道有點像帶有塑膠味的糯米酒,如果只喝純的yawa,味道不是頂好,加上汽水之後,又感覺不出酒精的味道。也許是我的比例沒有調配好,或許之後在山上的日子,可以再嚐嚐聽說是頂級的香蕉yawa酒。

兩天後終於在山上賽匹克河流域的Kambot村喝到頂級的香蕉Yawa酒。圖中三位當地朋友,容後文介紹。

隔天一大早,就在送一凡和kapah上飛機,我獨自從機場走回街上的路途中,遇到了唯一一件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期間讓我非常不舒服的插曲。一切都是天真的人類學家惹的禍。

威瓦客機場

由於這天兩位大哥都還要上班,只能先將我們送到機場後,必須先一步趕到工廠上班。我得獨自想辦法到南海鮪魚公司拜會總經理以及之前連絡過,本來要幫忙我們的一位女職員,想把從台灣帶過去的茶葉以及手電筒當面致贈,表達感謝之意。我想,反正往安哥朗的PMV 公車要下午才開車,且南海鮪魚公司距離機場也許約莫五公里而已,我的時間還很充裕。因此,天真的人類學家這時從我的心裡頭跳出來,告訴我說:「用走路的 吧,就像多數的當地人一樣,這不是一個人類學家該作的事情嗎?」我開始背著比攏,走在少數鋪有柏油路的地面上,嘴吧中咬著檳榔,一步一步地往南海鮪魚公司 踩去。約莫走了半小時,一路走來,許多當地人以一種奇異的眼神望著我,彷彿說著「怎麼會有個白人邊走邊嚼檳榔地走在路上?」的確也是,我來了這幾天,別說 有個膚色不同的傢伙走在路上,甚至連膚色不同的人都很少遇到。

正當我得意洋洋地,想著天真的人類學家時,彷彿天外突然飛來一筒冷水,不偏不倚地就倒在我的頭上。我來到了一個叉路口,準備上橋時,突然左側橋墩上或坐或站 地有六、七位年輕人大聲地向我的方向吆喝過來。「嘿!白人,過來一下」他們對著我喊。「糟了,不會這麼倒楣吧?」我心裡這麼想,完全沒有時間猶豫,也許只 有三秒鐘的時間讓我思考,他們又喊了第二次。「該拔腿就跑,還是乖乖地聽話往他們那邊走去?」我後來終究是聽話地向他們那邊走去,最大的原因是,我想我就 算跑也跑不贏他們,他們可是天天走路練體力,每個人都很壯的啊。

我穿越過馬路。「白人,你有香煙嗎?」一位看來比較年長的傢伙問我。「No got (沒有)」我簡潔有力地回答。「不可能,你有吃檳榔,一定會抽煙!」另一位看來較為年輕的傢伙繼續說。

「我的香煙剛好抽完了。」
「沒問題,我的朋友,我們帶你去買。」

「帶我去買?不會綁架我吧?」心裡面擔心地想著。這時全身血液都已經到處亂竄了,心臟也大動作地跳腳,氣呼呼地跟我說:「你這個天兵,沒事幹嘛聽那個天真的人 類學家的話,笨蛋。」但是我的臉還是很鎮定地面對這幾位年輕人。這種形勢下,似乎也只能跟著他們走了,去到他們說能買煙的地方,再看看情況伺機而動。

我隨著這幾位年輕人離開公路,走進路旁的草叢小徑中,迂迂迴迴地前進一段路後,看到了一個大概有七、八戶高架茅草屋的小村落。進入村落後,映入眼簾的小廣場 上有個小攤子,上頭有賣巴布亞新幾內亞僅能買到的現代包裝香煙「寶馬」。一堆年輕人簇擁上來,七嘴八舌地以洋涇濱語交談著。我很快地詢問過價錢(約莫比街 上賣的貴上三成),沒無選擇地掏了錢,買了兩包香煙,然後一根接著一根地發給在場的年輕人。這時他們也掏出了口袋中以報紙手捲的土煙,說是要跟我交換用 的。當下我有點訝異,他們已經有煙了,為何還要逼我買煙給他們?也許他們純粹是想以土煙交換包裝香煙吧。

既然是用交換的,我很快地將他們的煙收了過來,他們點起我給他們的煙,我則點起他們給我的煙。

「啊~這個味道…. 這….是大麻!」當打火機一點燃我的煙時,我起先懷疑,但很快大吃一驚地確認他們給我的煙是大麻。 我馬上把煙給捻熄,好像拿到什麼毒蛇之類的,迅速地將大麻還給年輕人。「抱歉,我不會抽這個,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可不想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惹上任何 麻煩啊。將大麻還給他們後,就以有事必須要趕快到街上為由,沿著來時路,三步併作兩步,盡速地回到公路上。

還好,幸運之星守護我,之前向其租車的Clement開著他的頭又大連苦路捨剛好出現了,趕忙跳進車子,拜託Clement帶我往南海鮪魚公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