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2010

(二十九)‭ ‬White Master?Boss‭? ‬Okasan~

依照經驗判斷,當感覺到有痛風發作的疼痛感時,通常需要一到兩天的時間醞釀,至少今天的行程還是可以相當自由地移動。左腳的腫脹感也讓我想起乾爹在抵達Madang時的當天晚上痛風發作的事情,當時一凡問起痛風的阿美語怎麼說時,「adaday ku fali」乾爹這麼翻譯。如果直接翻譯成中文的話,大概可以翻譯成「風痛了」或者「風很痛」,明明是人在痛,結果翻譯成阿美語,卻好像是「風」在痛,我一直在想:風怎麼會痛呢?不過,乾爹和我這兩個有痛風病史的傢伙,來到新幾內亞,前後都發作了,不知道是否因為水土不服,或者飲食習慣的差異導致的,我也搞不清楚。我是相當強烈地懷疑,也許是因為在這裡檳榔吃太多的關係。其實,精準一點地說,應該是檳榔中的石灰吧。這裡的石灰純粹是由貝殼經過煩瑣的程序所製作而成,不像臺灣目前使用的石灰大多是化學合成的。貝殼?不就等於海鮮?不就是誘發痛風發作的重要「火種」嗎?我是依照這樣的直覺來判斷自己痛風發作的原因,可是,話說回來,我記得石灰是鹼性的,檳榔中放太多還會太過刺激口腔導致破皮呢。總之,這種問題想太多也無法幫助我的痛風即將來臨的事實,只好放棄沈溺在思考這種似乎對現況沒什麼幫助的問題,還是先想想接下來的行程該怎麼安排比較實際一點。

Peter和前夜才認識,額頭上有個很酷的小菊花圖樣的Eliza似乎沒睡覺似地,一早就在Jim的莊園中等著我。Peter已經向Jim以及Eliza說明我想去的目的地,也就是William答應要帶我去的卡拉瓦力流域。會想要去卡拉瓦力,除了是那個夜晚聽到的音樂之外,還有個因素是因為之前William跟我說過,有個叫做Nancy Sullivan 的白人女性經常會在那裡帶著攝影機出現,她平常住在Madang,時常從Madang沿著Sepik河而上,一路到卡拉瓦力區域拍攝影片。我想起出發到新幾內亞前,透過東華大學族群所的傅可恩‭ (‬P‭. ‬Kerim Friedman‭‬‭)‬‭ ‬老師介紹,之前在新幾內亞作研究的三位人類學家ㄧ致推薦可以聯繫 Nancy Sullivan。她是位有人類學背景的民族誌影像工作者,聽說國家地理頻道還有探索頻道中關於新幾內亞的影片,有大多數來自於這位女士的作品。雖然出發前我透過email嘗試聯繫她,不過,也許是新幾內亞當地網際網路的問題,我一直沒有收到回音。因此,當William說 Nancy Sullivan在卡拉瓦力的房子就在William隔壁時,我想這世界也真小,網際網路找不到的人,就這樣巧妙地透過某種機緣,在某個沒有意想到的時空中可以見面。


Eliza拿著兩片當地相當著名的故事板,將傳說故事刻在木板上,換句話說,這是當地的傳統繪本啦。

事實上是,我跟 Nancy Sullivan真的沒緣份。Eliza告訴我,從安哥朗搭船上溯到卡拉瓦力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而且,除了租船之外,最大宗的費用是油錢,而這裡的油錢比山下要貴上1.5倍。我聽了差點沒昏倒,地圖上看來短短的直線距離,必須要穿過像糾纏在一起的繩索才能到達的卡拉瓦力,在他們的勸說下,我放棄了前往卡拉瓦力的可能性。攤開地圖與Eliza商量著,請他給我建議我可以怎麼安排之後的行程。兩個人在地圖上比手畫腳,根據我的盤纏以及想要去的村落後,最後才決定以租船三天兩夜走訪三個村落的行程,並且請Jim協助找船以及駕駛。 Jim很欣然地同意幫忙我找船,只是先決條件是我必須跟他買汽油。這很合理,我臨時住在他施工中的民宿中,他都還沒跟我開口收錢,而他是買賣汽油生意的,於情於理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關於新幾內亞這裡租船與買汽油分開來這回事,我早在胡台麗老師的《性與死》這本書中讀過,心中也著實擔心跟胡老師當年在新幾內亞時一樣,船到半途被當地人敲竹槓我可不想在這一片遼闊且滿是鱷魚與瘧蚊的Sepik河流域上,船東以汽油不足而強迫我再買油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因此,我一再與Eliza以及Jim確認我的行程大概需要多少的汽油量,我再加上多買10%的預備油,這樣到時船主要叫我多買油時,比較能站得住立場。只是,我這樣作似乎也只是求心安而已,人在這種地方獨自旅行,若真的遇到敲竹槓的行為,也真的自認倒楣了。

完成行程規劃後,Eliza和Jim強烈建議我到安哥朗的市集逛逛,順便採買些往後幾天的食物與日用品,便叫了另一位比較高大的男人,跟著Eliza和Peter陪同我到市集中逛逛。這位新朋友叫做Bobok,是他的綽號,也就是鱷魚的意思,因為他是安哥朗當地捕殺鱷魚的高手,大家似乎已經忘記他的本名,都以Bobok叫他。
就這樣,Eliza‭, ‬Peter和Bobok就像是我的保鏢兼導遊一般,領著我往安哥朗的市集走去。當我一踏出Jim的莊園,馬上看到對面不遠處的Sepik河,「X,壯觀!」我不自主地發出驚嘆聲,土黃色的河水夾雜中漂流木與一些綠色植物,在超過兩百公尺寬的河面上,快速地流動著。我第一次見到河道如此寬的河流,而且,河岸邊似乎只比河面高出30公分而已。「這樣下大雨時不會淹水嗎?」我向Eliza問起。「現在是雨季,這是一年中Sepik河最高的水位,就算下雨,也不會淹上來,因為Sepik河太大了」Eliza說。

殺氣騰騰的Bobok,安哥朗的鱷魚先生。

一路往市集走去,有許多當地人對我非常好奇,一直看著我,也跟Eliza和Bobok打招呼,並且看得出來一再地詢問他們兩個關於我是誰的問題。「嘿,White Master‭ (‬白色的主人‭)‬!」突然好幾個小朋友指著我這樣大叫,我只能傻傻地對他們笑,用我在Wewak時學得破爛洋涇濱語大聲地回他們說「Me em no White!‭(‬我不是白人‭)‬」,只是,這些孩子卻又叫我「Boss(老闆)」,我又只好又說「Me em no Boss(我不是老闆)」。

前往市集途中,Eliza與當地人閒聊

就這樣,我一路跟他們解釋我既不是白人也不是老闆的情況下,步行到了市集的入口。結果,一進市集,我就聽到了有位婦女跟我說了一句:「okasan~」。

我從白色主人變成老闆,現在,我又變成媽媽了?


(看影片:http://www.youtube.com/watch?v=hzKZK02pk50